伐蝉

鸡血摸鱼系列又来了……大家圣诞快乐！（借口）

前篇走→他和他的龙先生。依旧是屠龙者恺&几百年没出过山的龙大爷楚，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打上END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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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季节。

古德里安教授《龙与胚胎学》的课堂上，气氛空前沉寂，既没有人站起来调侃老师，也没有人愿意花心思听他讲课。大家不约而同低下头……并没有看书，而是抠着手机，教室外的角落里甚至还藏着许多双探究的眼睛和许多只反光的摄像头，正时不时鬼鬼祟祟地向门里张望着。

而讲台上教授正不停地从抽纸盒里摸出纸巾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舌头略微打结：“关于龙、龙类的胚胎，通常我们认为……”

这一切都源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恺撒·加图索同学……以及他身边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据说是叫做“楚子航”的某位新同学。这位新同学倒也是低着头，只不过手下垫着恺撒的课本，而他正仿效之前教室里的其他同学所做过的那样，用彩笔一丝不苟地将老师讲到的内容在纸面上勾画出来。

“你大概是现在唯一还在认真听课的‘学生’了。”恺撒看着他说。

他单拳托腮撑在带着木纹的淡黄色桌面上，视线指向侧面。而位于他视线终点的黑发青年始终端端正正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任由晨光在自己苍白的肌肤上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膜，不受影响地抬起头看了屏幕一眼。

“因为在我上一次上学的记忆中，如果不认真听讲是要被老师拿荆条打手心的。”青年淡淡地解释道。

“荆条……这么说你以前是生活在中国吗？还是日本？”

“……中国？日本？”青年看起来有些疑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那个国家的皇帝叫做朱棣。”

朱棣……那不是明朝的皇帝吗？对中国历史略有见地的同学们纷纷竖起耳朵想，果然是个至少活了六百年的老妖怪了。面对这么一个假扮成失足青年欺骗学院之光的老妖怪，他们的内心不由得蠢蠢欲动……校长怎么还不颁布屠龙任务给他们？

“这么说就是中国了。”学院之光接话道。

“中国？”老妖怪问，“是它现在的名字么？”

“对。”

“……哦。”

恺撒不清楚他这个“哦”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内涵。毕竟这位龙先生的神态看起来向来深不可测，而光听语气大概只能听出“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的意思，平静更甚晴空下波涛不起的湖面。

事实上楚子航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深不可测只是因为他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现在的情况，所以干脆不摆了。他和人类相处的经历委实称不上多，然而现在教室里至少有一半学生的注意力都在他和他身边的这个人类身上，甚至就连教室外都藏着不少人，或警惕或探究或仇视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下来回周旋。

他不由得往恺撒那边挪过去一点，冰冷的视线在教室内外不留情面地扫过一圈。

“……”

围观群众纷纷觉得后背一凉，冷汗冒头。

“你也别吓唬他们了。”恺撒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太经吓……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待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其他地方看看，如果我没记错，今天还是你第一次到校园里来？”

“如果不是你忘带课本，那么我今天也没兴趣出门。”楚子航瞥了他一眼，“我的确不喜欢这里，不过……”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讲台上面露尴尬并且已经憋话憋到脸色通红的古德里安教授道，“还是等第一节下课再走……你们现在是这么说吗？”

“是这样的，你学的真快。”

恺撒的表情中混杂着意外与惊喜。

“……他们也一直这么说。”

楚子航垂下眼帘淡淡地答。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莫名有几分悲伤和寥落，年轻的侧脸看起来甚至不到十八岁。恺撒猜测他一定是想到了过去那些深陷痛苦与绝望的孤立无援的岁月，不禁油然而生一种想拍拍他头顶或者抱一抱他的冲动。

所以说他这算是对一条龙产生某种类似于怜爱的心理吗？恺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事实上他大概的确是疯了。

楚子航只是努力在把原本想说的“害怕是当然的”给咽回肚子里去。他的确回想了一下过去的岁月……不过是指在那座小岛上这个头发像金子一样的男人初次闯入自己领地的时刻。毕竟你不能指望某个被一口龙息喷到脸上还笑着问龙要不要跟自己走的二百五理解普通人类对于龙类的恐惧——不是么。

然而面对恺撒混合着怜悯与悲情的目光，楚子航还是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又误会了什么。比如就像之前答应跟他走一样，其实楚子航只是想给自己的宝石们寻找一个可靠的新家园而已，并没有说自己也要留下来。

……然而每每看到男人湛蓝色的双瞳他就发现自己不太能把真相说得出口，包括这次也是一样。于是他心想，算了吧，再一次莫名其妙地这么想，就当是最后一次了。

“可是我突然想起来，如果你是一条中国龙的话，为什么我是在太平洋西岸的小岛上遇见的你，而不是在中国的长城或者什么陵墓里？”二百五又问，“况且我记得中国人史载他们的龙是很长的一条……”

“龙类是没有国界之分的，样貌也不固定。”楚子航耐着性子对他科普，“我在那里是因为我原来寄居的家族被当时的皇帝满门抄斩了。”

“也就是说‘楚子航’其实是你用过的最后一个人类姓名？”

“是我最后记得我用过的人类姓名。”楚子航纠正他道。

“好吧好吧，总之你现在叫‘楚子航’就是了。”恺撒倒是对这个话题表现的漫不经心，本来他就是随口一提。

楚子航：“……”

“话说你中午想吃什么？”不等楚子航回答他又说，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如果是生人肉的话就不用提了，你知道，这里大概没办法提供给你。”

然而他这个玩笑，在几百年没出过山的龙大爷眼中似乎并算不上是一个玩笑。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吃这种东西。”楚子航不悦地扔下笔，冷冷道，“诺顿与康斯坦丁或许有这个癖好。但必须要说的是我从来没吃过人肉，也不打算吃……我只吃熟食。”

“……诺顿与康斯坦丁？”恺撒直起身体，皱了皱眉，“你直呼他们的名讳？”

“……”

楚子航突然沉默下去。

这看起来像是默认。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指一抖，粉笔在黑板上拖出很长一道划痕。

看来学校需要对他的血统进行重新评级了。恺撒心想。完全没发现楚子航只是对于他这种接二连三跳跃着话题无视自己想表达的重点的行为感到有些生气而已，和默认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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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真的听到他亲口说出诺顿与康斯坦丁这个名字了吗？”昂热第三次向当堂的不同几名学生以及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确认，“真的？不是什么相似的其他名词？”

“绝对不是。”几名学生点头如捣蒜，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我还听到他说他们有吃人肉的癖好但是自己没有。”

“说实话我觉得稍微有点可爱……”

“你疯了么？”

“你没觉得吗？还有他今天早上刚来给恺撒送课本的时候……”

“等等。”昂热打断他们，“送什么课本？”

“就是《龙族系谱学》的课本。”古德里安教授擦着汗接道，“老实说他刚到教室门口我还以为是哪个来蹭课的新生，快上课了就让他进来坐，结果看到他的眼睛我才发现是我自己错了，我没想到我们的学生会会长居然离经叛道到敢让一头搞不好是未发现的初代种的龙来给他跑腿送书的地步，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太监让皇帝给他端茶送水……你们不觉得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吗？”

旁边的学生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当时的冲击力太强了，他们想忘也没办法忘记。

“是《龙与胚胎学》，教授。”不过还是有人这么纠正他道，“《龙族系谱学》一直是校长代课，您记错了。”

“不好意思记错了……”

“不过据说恺撒的确挺好吃好喝地养着这头龙来着，上次还有人见他出门买糖桂花……”

“给那头龙么？话说一头龙吃什么糖桂花啊。”

“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呢？”

“扯淡。你见过哪个龙王在开战前还对我们说‘爱卿先来一碗糖桂花再打’么？”

“没有。不过我是想说这头龙变成人类还真的挺帅的……”

昂热听着学生们越来越热火朝天的讨论，想了想，也觉得这场景的确有些过于魔幻化了。难道恺撒就不怕这头龙一个生气暴起把他烧死吗？他的骨头甚至没办法给人家当拐杖用。

“说起恺撒……他人呢？这可不是件小事，按道理他才是第一证人。”

昂热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老大说他没空……”路明非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泥鳅一样，捧着手机灰头土脸地说，“他说‘楚子航’好像生气了所以现在正在想办法哄他，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现在就去诺顿馆。”昂热当机立断，“通知执行部和装备部用最快的速度做好准备……不，或许已经来不及了。总之让高年级的学生做好战斗准备，低年级的学生做好避难工作，一切按照S级紧急预案进行。”

“不至于吧……”路明非听得瞠目结舌，直接从桌子下面翻出来跟在昂热身后，“这是要做什么？真的去屠龙啊？其实我觉得这头叫‘楚子航’的龙还挺好的，上次我去见他他还送了我一块宝石来着……”

“龙可是一种非常危险狡诈的生物，不要忘记他们最擅长的技巧就是伪装和欺骗。”昂热面容沉肃，“不要轻易被蛊惑。我们可是屠龙者！要记得不要对这世界上的每一头龙放松警惕！在恺撒拖住他的这一个月里装备部已经趁机从世界各地的秘密研究所里运来了各种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武器，相信这次我们一定能干掉他！“

“但是这件事‘楚子航’还不知道吧？”古德里安教授额头的冷汗越流越多，“我记得当初学校承诺他的是……”

“就跟杀人一样，你在杀一个人之前还要好言好语地告诉他你要去杀他吗？而且你真的以为被杀的人什么都感觉不到？”老人冷笑一声，“别逗了，要知道我们之间早就势不两立。康斯坦丁的骸骨甚至现在还躺在地下的炼金阵里……他从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们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路明非不解：“那他为什么还一直留在这里？照您这么说早在第一天我们还毫无防备的时候，他就可以把我们碾死好为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报仇啊？”

“……”

昂热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问：“你觉得一头纯血龙类爱上一个混血种的概率有多大？”

路明非：“小说里通常讲是百分之百……”

昂热：“那反过来呢？”

路明非：“大概是一切皆有可能……”

“说得好。”昂热拍了拍他的肩膀，“照你这么说的话现在那头龙应该已经被恺撒放走了。我上次看见恺撒抱着他，他们差一点就要亲上了。”

“卧槽……”路明非被吓得脚底一个趔趄，差点把枪口朝向自己按下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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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恺撒举起双手老实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故意在骗你的。事实上你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待下去。这个学校的疯子们个个都想杀了你和你的同类，你的兄弟诺顿还有康斯坦丁就是我们杀死的……”

楚子航紧紧地盯着他：“你们？”

“对。但其实诺顿是我干的，康斯坦丁是大家一起协作……”

一道劲风划过，恺撒觉得自己的脑袋险些被削下来。

那把削苹果用的水果刀就斜插在仓库坚硬的合金墙壁上，刀锋足足陷进去一半。

恺撒：“……”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诺顿或者康斯坦丁是死的还是活着的。”楚子航拔下刀插到地下仓库唯一的桌面上，轻描淡写道，“也没说过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恺撒摸了摸鼻子：“我本来还以为你留下是为了龙骨十字……”

“刚开始的确是这样。”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后道。

“这么说你不是也骗了我吗。”恺撒笑，“扯平了。”

“……”

楚子航不再说话。

他能看到恺撒的眼里折射出身后那座巨大的宝石山上五颜六色的光，在壁灯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他的头发就像沐浴在黄金当中一样，散落下来则像丝线，金子做成的丝线。虽然楚子航实际上一点都不喜欢黄金。

而恺撒呢？

恺撒只是看到他的龙先生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种既纠结又难过的情绪来，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办法开口。

“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很不会撒谎？”

“……”

恺撒叹了口气：“那最后来拥抱一下？”

“……”

楚子航依旧沉默着。最终威严如山的金色眼眸缓缓闭合，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

恺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巨大的黑色骨翼如同破茧的蝶，先是以折叠着的状态露出一个尖在背后，随后沿着上面凸出的骨节缓缓地旋转延伸。哪怕只是翼面的轻微抖动也会掀起一阵狂风，恺撒不得不将自己的重心更紧地扎向地板，才不至于立刻就被吹走。

人型状态下黑龙的翼展没有原本那么长，但对比起人类少年清俊的面容和小巧的骨骼而言也称得上是足够伟岸了。楚子航上衣背后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夹在两支骨翼间的人类身躯看起来渺小极了……也孤单极了。

恺撒更加觉得是自己疯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想拽住楚子航的翅膀，然后把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先不提屠龙者和龙怎么可能共存。他既不可能说服楚子航留下来等死……当然也很有可能死的不是他，更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尊严跟他走。

黑龙已经升到至少二十米的空中了，恺撒看着他嘴唇微微翕动，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再见！”他吼，“别再回来了啊！”

他不知道楚子航有没有听到。

只不过金属刀柄上迅速浮现出几道浅浅的划痕，上面用已经十分标准的中文写着“我会回来取我的宝石”。恺撒回想起第一个星期看着楚子航埋头学习中国白话文的样子。无论是困惑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问题解决时轻轻上扬的嘴角……总之那些样子哪里像是一头凶神恶煞的巨龙呢？分明就是一个校园里随处可见的三好学生才对。

“如果你是人类，那么一定会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当时恺撒看着他认真练字，撇了撇嘴说，“说不定我们还会成为对手。”

而楚子航呢？他其实什么都没回答，仅仅是一丝不苟地把钢笔和字帖放下，就和现在一样看着恺撒。在诺顿馆光芒明亮到甚至有些刺眼的水晶吊灯下，所有事情，包括所有想说的话，都只装在眼睛里。

而恺撒也只好像那时候一样无奈地笑上一笑，看着刀柄上的字迹逐渐消失，渐渐地恢复平滑如初。

“都说了叫你别回来了啊……”

他拾起一颗红宝石这么感慨。光滑的半球形表面反射出仓库顶部的一片狼藉，还有自己被染成红色的双眼。

鲜红的，如同镀过血一般。那双眼里仍旧燃烧着某种炽热的，永不熄灭的光。

END

与此同时守夜人讨论区中：

emmmm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那头龙？恺撒和他简直哥俩好啊，怎么连课本都给恺撒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