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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楚】启明灯(一)

瓜姐姐生日快乐! @什么鬼 写了你点的年下梗,顺便改了一下题目。新的一年请用更多的粮来喂饱我!

大概是半架空设定,一个没事讨打结果反被攻略的熊孩子恺&一个温柔又暴力没事瞎操心的老妈子楚,虽然写完发现cp并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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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撒第一次见到楚子航,是在教堂广场维多利奥·埃玛努埃尔二世铁灰色的骑马铜像前。


彼时他刚从米兰大教堂的深紫罗兰色帷幕中走出来,阳光刺眼,天空湛蓝,耳边甚至还回荡着《安魂弥撒曲》倒数第二小节那悲恸的曲调。华丽的女中音与男高音正放声歌颂着主,祈求主让死者的灵魂安息,而恺撒正对着驰骋天下的国王脚下那匹威风凛凛的雄狮雕塑,无不嘲讽地心想,上帝哪里会存在呢——虽然这么想的同时,他手里也正紧握着一个象征着耶稣受难的十字架——不过这是因为这个十字架是他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样遗物,而恺撒本身其实是不信教的。


因为这个,某位虔诚的天主教徒,他的弗罗斯特叔叔,经常会指责他是个怪胎。但是怪胎又怎么样呢?恺撒不在意。他不在意自己的信仰,更不在意自己的家族,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然而现在,这个他唯一在意的人,也终于逝去了。


他依然记得六角形的水晶棺材里,女人安详静谧的睡颜。她穿着轻柔的白色纱裙,被簇拥在洁白的玫瑰花丛中,金色的大波浪卷发堆积在脸颊两侧,看起来依然那么美,那么神秘。而恺撒趴在透明的棺木表面,心里仍旧期待着女人能够坐起来,哪怕不笑也可以,只要叫他一声“恺撒”……他用手语比划着“妈妈,我爱你”,但是他知道女人再也看不见了。偌大的教堂里空空荡荡,金色的竖琴背后只有乌鸦飞过,叫声不仅单调枯涩还很难听,唱诗班的少女在葬礼结束后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只剩下广播播放的《安魂弥撒曲》……还有恺撒。这个叫做古尔薇格的女人在去世时,甚至就连丈夫都不愿意陪在她的身边,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儿子……也只有恺撒才觉得自己是她的儿子,其他人——包括他那个混蛋父亲,都只觉得他是加图索家未来的继承人而已。


多么好听的一个称谓——“继承人”,一个毫无疑问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名词。


十三岁的少年逐渐勾起嘴角,无声地冷笑起来。


远处的宴会上大概正是觥筹交错。说实话,恺撒实在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庆祝的。是在庆贺“古尔薇格”这个姓氏终于可以消失了吗?而他们引以为傲的继承人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加图索家?


可笑。


教堂里逐渐有火光冒出。它们穿过绘着圣母玛利亚的彩色玻璃窗,在少年身后漾开一片温暖的橘红。华贵的丝绸罗帐烧着了,六角的白色蜡烛融化了,水晶棺材里的玫瑰花瓣边缘卷起一条条黑色的丝线。正在清扫落叶的神职人员大惊失色,一边喊着“着火了”一边纠集人手……只有恺撒逆着人流,来到狮子旁边的一辆哈雷摩托前。


他缓缓握住漆黑的车把手。


“恺撒。”


突然却有人叫他。


恺撒知道这个声音——这个男人有时候会叫他“儿子”,但是恺撒不屑于听他叫这个名字。一个连自己妻子的死活都不在意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父亲?


因此他只是略微抬起头,往那边扫了一眼。


然而仅仅只是扫这一眼,就让他愣住了。


他父亲——庞贝·加图索的身边居然还站着另外一个陌生的异国青年。黑头发黑眼睛,穿着一件朴素的加绒灰色运动外套,个子很高,几乎快和庞贝一样高,而恺撒居然还不到他胸膛。


“楚子航。”


庞贝介绍说。


于是少年不得不仰起头,视线在青年身上毫无感情地逡巡了一圈。


“亚洲人?”他随口问。


“嗯。”


青年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瘦削极了,骨子里仿佛都透露着属于东方人的温和与隐忍,一张清秀的脸上同样没有什么表情。他从袖子里抻出半个手掌,似乎是想和恺撒握手言和,然而还没等小臂完全抬起来,就被恺撒挥开了。


“后爹么?”恺撒退了几步,笑着问。


青年顿了顿。


庞贝皱起眉:“嗨,儿子,你不该用这种态度他说话,我们加图索家向来是一个注重礼节的家族……”


“我的礼节只会给值得我尊重的人。”恺撒冷冷地打断他。


他跨坐在那辆微缩版的黑色哈雷上,就像意大利国王骑坐在那匹威风凛凛的骏马上,即将驰骋沙场。冰蓝色的眼瞳接近冻结,甚至折射不出任何火光。


“不过庞贝你的审美真是越来越差了。”他依旧打量着这个叫做“楚子航”的青年,“我说真的,胸和屁股都没有,干巴巴的,就跟缩水的豆腐一样,脸还不如你上次带回来的那个模特好看,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加图索家的小少爷提了提嘴角,十分不屑道。


被形容为“缩水的豆腐”的黑发青年不由得皱了皱眉。


“恺撒!”


这回庞贝是真有点生气了。


恺撒戴上头盔:“还有,我刚才给我母亲做了一场火葬,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故意在“母亲”和“火葬”这两个词上加了重音。


“我……”


恺撒喷了庞贝一脸的发动机尾气。


“你应该叫他‘哥哥’!”庞贝在后面喊,“不是其他什么奇怪的称谓……”


风声穿堂而过,将庞贝的声音远远地抛在耳后。


见鬼的哥哥。恺撒心想,这辈子他所承认的家人只会有他的母亲和他未来的妻子。至于庞贝·加图索?还有他的私生子——那个叫做“楚子航”的混蛋?恺撒更情愿当他们已经死了,这些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母亲的葬礼上的局外人最好都已经坠入十八层地狱,也省得他母亲再和他们见面,死后都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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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源于庞贝的一句话。


“你帮我看着点这小孩吧。”他说,“我懒得管他,他也不听我的话。”


当时恺撒刚骑着他那辆微缩版的哈雷摩托逆风远去,留给庞贝和楚子航满脸的汽油尾气和一水的轰鸣声。米兰大教堂的侧堡在他们眼前燃烧着,庞贝懒散地拨了拨他淡金色的短发,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儿子造成的这点破坏。


“你看,他都把教堂烧了。”不过他还是这么道,虽然接下来紧接着跟了一句,“所以我打算让他自己出钱。”


“……是么。”


楚子航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庞贝看了他一眼,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新晋王牌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恺撒离去的方向,瘫着张脸,看起来不好对付极了。


“你在生气吗?”他拍了拍楚子航的脊背,劝慰他道,“别介意,他从小就是这个……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是什么?噢,这个德行。比起上次开着摩托轧坏了我新买的劳斯莱斯,今天对你已经很客气了。”


“比如很客气地说我是他‘后爹’?”


楚子航平淡地扫过去一眼。他不明白自己这个便宜叔叔……好吧也不便宜,总之是他的私生活究竟是有多混乱,才会让他的儿子连带着对某个站在他父亲身边的陌生男性也恨之入骨。小少爷示威性地说出那些话的样子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对楚子航造不成什么威胁,但终归在心里激起了一些波澜。


“Em……”庞贝想了想,“他大概是故意想要气你,其实我在他这个年纪也是这样。”


“……”


楚子航很难判断庞贝这句话的可靠度究竟有多高。


“我没生气。”他解释说。


“真的么?”


“嗯。”


“那你帮我看着点这小孩吧。”庞贝这句话接得理所应当,“我懒得管他,他也不听我的话。”


楚子航犹豫了一会儿。


“……好吧。”他答应了,“但仅限于这一个月……叔叔。”他极度别扭地憋出这么一个敬称来。


庞贝却顿时眉开眼笑。


其实倒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楚子航别开脸,默默地想。只是他觉得这个叫做恺撒的小孩也挺可怜的。十三岁,大家族的继承人,母亲刚去世,父亲靠不住,看起来什么都有了,但实际所拥有的都是不在意的。于是记忆里某根潜藏在雨夜当中熟悉的弦又被轻轻地触动了,楚子航忽然对他生出一点同命相怜的爱惜感来。


然而少年站在教堂前远远投过来的视线又是那么冰冷骄傲,以至于让楚子航觉得自己的任何一点同情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辱。真正的君王是不需要同情的,他们需要被尊重,进而受到理解。


“如果你看他不顺眼可以直接揍他,只不过别打成残疾就行。加图索家未来的继承人还是需要一副强健的体魄和优秀的外表的,否则很容易吃亏。”


庞贝在旁边十分煞风景地这么补充道。


楚子航:“……”



一码归一码,尽管有庞贝的嘱托在前,但楚子航还是觉得这个叫做恺撒·加图索的小少爷很不好对付……而且在通常情况下都很烦。


“我要吃七分熟的煎牛排,牛肉要用上好的牛腱肉。多零点一分都不行,少零点一分更不行。”


少爷趾高气扬地低头看他。


楚子航觉得他这种行为非常幼稚,幼稚极了。当时他正站在二楼宽敞的阳台上,也是“听”这个少爷的“命令”在浇他那一堆根本活不了的花花草草,往下眺望可以看见加图索家新修葺的仿宫廷巴洛克式的花园,边缘缀着一圈浅粉色的重瓣风信子,正在风中摇曳。楚子航突然想起他的某位师弟在昨天晚上打了个电话给他……当时楚子航正在陪恺撒玩“国王与士兵”的跳棋游戏。他正想用电话或是邮件会过去,就听见少爷突然从三楼的卧室里探出脑袋对他喊,语气里带着点不知所谓的洋洋得意。


楚子航知道他的言灵是“镰鼬”,因此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在哪里。通过加图索家的专线,他打电话原封不动地将恺撒的要求和厨师复述一遍,恺撒则一直在他头顶晃着指头。


“我一定要吃你亲手做的。”小屁孩得寸进尺。


楼下正在修建树枝的女佣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


“……好。”


楚子航擦了擦手,转身下去了厨房。


对他而言,满足这种小小的任性并不算什么,正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对恺撒这个年纪的小孩没任何感觉,既不讨厌,也不喜欢。他这样光明正大刁难楚子航的各种行为,看在楚子航眼里,都像是叛逆期的少年在变着法子吸引大人的关注……只有他自己才觉得自己不可一世。对付这样的小孩,最好的方法就是由着他来。插手太多反而容易矫枉过正。加图索家的小少爷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现实而且独立地生存者。他的叛逆更像在宣告“你们这群傻逼都来看看本少爷有多么厉害”,而不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博得父母或者其他亲人的同情和关心。


更何况他受邀到庞贝这里养上一个月的伤,总不好意思什么也不干。


可是当他把火候控制得相当精准的牛排端给恺撒的时候,恺撒却突然说他不想吃了。


“我要你陪我去玩射击。”他翘着脚提出自己的要求。


“……”


楚子航忍耐着把盘子倒扣在恺撒头顶的冲动,淡淡地应了声“好”。


他的这种默认在恺撒看来更像是心虚的体现了,否则一个有庞贝撑腰的人何至于忍受他地胡作非为直到现在?这么认为着,等到了演习场以后他又指挥楚子航给自己牵了匹马过来,然后一跃而上。


借着这个位置,他终于比楚子航高了。


“去把庞贝的箭弩拿来。”他指着三楼的书房说,“就在柜子旁边的最后一级抽屉里,那把雕着世界树的箭弩……还有箭。”


这次楚子航没听他的。


“你现在还不能动那种东西,它可能会伤到你自己。”他看着恺撒的眼睛,沉声道,“而且那是属于你父亲的武器,在没有征得他允许的情况下,不能……”


“得了吧楚子航,我就是玩玩,比它大得多的玩意儿我都拿过。”恺撒满不在乎地打断他,“庞贝现在满世界跑着花天酒地,我到哪里去征求他的同意?更何况他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兵器了,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再这么放下去会变锈的。”


“……”楚子航退了一步,“我可以让人再给你拿一把。”


“我就要那一把。”恺撒盯着他纯黑色的眼睛道。


“不行。”


“那……好吧,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你亲自去取。”


楚子航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让自己亲自去为他做什么”这一概念格外执着。


“……好。”


他答应下来。


沿着靶场周围的小径,他转身往外走。可就在即将跨出大门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凭借经验,楚子航判断这一下没办法打到自己身上,果然下一秒一枚带着倒钩的箭矢就擦着他的耳畔划了过去,直撞进前方岩板的缝隙里。


“……”


楚子航停下脚步。


“哈哈!骗你的,其实他早在我手上了!”恺撒骑在马上,扛着箭矢……正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庞贝的那一把,神采飞扬地吹了声口哨喊,“怎么样?被吓到了么?”


他的表情里洋溢着在楚子航看来十分恶劣的挑衅与得意。


楚子航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对这个少爷的有求必应是不是让他误会了什么……比如他其实也不是任何时候脾气都很好的。他自认为自己这些天对待恺撒已经足够诚心了,但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居然当真向他亮出自己那双未经过任何打磨的爪子……或许这正是因为自己对他太过耐心的缘故?


他突然想起庞贝的一句话,“实在不行就揍一顿吧。”


楚子航动了动手腕,捡起斜插在地上的那支三叉箭。


“……你做什么?”恺撒终于意识到气氛有哪里不对劲,又是警惕又是期待地问。


你终于要生气了,楚子航。


他心想。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折断了手里的东西,轻而易举的就像撕碎一张纸,看起来毫不费力。


他手心散发出微弱的蓝光,断裂的箭矢逐渐融化成铅红色的铁水,手一松,就滴落在泥土里。


恺撒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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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加图索家的大少爷乖乖地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一张无论自认还是他看都俊俏无比的小脸蛋变得鼻青脸肿,任由楚子航拿蘸了酒精的棉球擦来擦去。


“疼么?”楚子航问。


“不疼。”恺撒摇了摇头回答,其实心里想的是你揍我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疼不疼。


“那就好。”


楚子航气定神闲地帮他抹上药膏。


这少爷总算有点小孩该有的样子了。


恺撒能感觉到楚子航抬起他的下巴,布满粗茧的指腹刮擦在他的下颌上,冰凉剔透,仿佛有刀锋一样的质感,动作却十分的小心温柔,勾得恺撒心里痒痒的,脸上也痒痒的。


这还是恺撒第一次近距离看他。


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恺撒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楚子航脸上细小的绒毛,它们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反起一层淡淡的白色。其实他这个来自东方的便宜表哥长得的确是很好看的,修眉秀目,鼻梁居中,五官分布得恰到好处,而且睫毛又细又长,乍一看起来居然有点性别不明的意味,带着东方人一贯的隐忍和温和。事实上他大多数时候的确是隐忍而又温柔的,比如陪恺撒玩国际象棋的时候,或者是睡前给他讲故事的时候,只有在某些时刻——对,恺撒刚经历过那个时刻,简直暴力得不像他本人,又或者那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就像恺撒从其他人嘴里听说到的一样。


他们称楚子航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一个大杀器,出了名的面冷心黑手辣。他以往在恺撒面前都表现得太过耐心和镇静了,以至于恺撒很难相信自己从佣人或者弗罗斯特叔叔那里听到的“楚子航”和现在这个“楚子航”是同一个人。老实说在亲眼见识到楚子航面有多冷手有多辣之后,恺撒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他不太明白庞贝这么一个纨绔成性的风骚种马究竟是怎么生出楚子航这种安静又暴力仿佛性冷淡一样的清教徒儿子的,看他的年纪,应该是诞生在自己的母亲嫁到加图索家之前。


所以为什么他不是少爷而恺撒才是少爷?难道是因为他长得不像欧洲人吗?


楚子航从恺撒的眼睛中读出了这种疑惑。


“我亲生父亲是你母亲的兄长,所以你父亲其实是我叔叔。”他淡淡地解释说,一边在抹过药膏的伤口上贴上纱布。


恺撒捂着脸,有些愣怔:“所以你其实不是庞贝的私生子?”


“……”


楚子航顿了顿,忍不住在小魔头嘴角泛青的肿块上加重力气摁了下去,意思是“不是”。


他没想到原来恺撒是这么看他的……而加图索家居然也没有人和他说清楚这件事情。


“嘶。”恺撒倒抽冷气。


“你这些天一直在针对我,就是因为这个么?”


“有一部分原因……但也不全是。”恺撒想了想,“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你一直都不生我的气,就连帕西都让我别再惹你了。”


楚子航的视线一瞬间变得有点古怪。


他默默地打量着这个灰头土脸却笑得比原来还要开心的小少爷:“……你就这么想挨揍?”


“真的不算是……好吧,对不起,你那天和庞贝在一起,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一伙的。”


少爷眨了眨眼,真诚到就差给楚子航一个贴面礼或者吻手礼的地步。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不是和他一伙的,万一我是他派来监视你的人。”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眼睛啊。你怎么可能听他差遣,那也太掉价了。”恺撒从沙发上爬起来,“况且我也没听说过哪个间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你没听说过‘谍中谍’吗?”


“布莱恩主导的美国电影?还是你们中国的一部国产电视剧?”恺撒把脑袋凑到楚子航身边,“好吧无所谓……其实我都没看过。话说刚才你是怎么把弓箭弄断还融化成铁水的?是你的言灵吗?还有……”


楚子航感觉这个平素趾高气扬并且不屑于和他讲话的小少爷突然就变成了一座大坝,开始开闸泄洪。他从没发现原来恺撒这么能说……一般来讲,即便是在驳斥其他人观点的时候他也一直端着一副高冷的做派,点头或是摇头,言辞力求犀利简短,比如以前楚子航不让他做某件事但是他偏偏要做的时候。


恺撒仔细端详着楚子航的面庞,认真地问:“其实你一直都戴着美瞳?”


“是。”没什么好犹豫的,楚子航老实承认。他把医药箱里面的纱布药膏棉签还有创可贴分类摆好,然后起身走到书柜旁边,将它塞回原位。


恺撒追着他小跑过去:“是君焰么?你的言灵。”


“你知道君焰?”


恺撒摆出一张质疑又不敢相信的脸来,眉心微微蹙起,仿佛在说:“这种小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当我是其他人家那些不成器的混血种小孩吗?”


“这么说来你的血统应该很高了。”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我听说卡塞尔学院有自己的一套评级制度,你的血统是‘超A级’,有着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老实说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他们在唬我,为了让我怕你,不敢再找你的麻烦,“请问我能看看吗?”


楚子航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胸膛的小孩。他蔚蓝色的双眼里闪烁着浓浓的求知欲……以及争胜心。楚子航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什么好比较的,或许是因为加图索家的大少爷不甘心就这样丢掉面子?要知道他大了恺撒足足九岁,以混血种的生命周期而言,即便再过十年,恺撒也未必打得过他。


“不行,你现在太小了。”楚子航推开他拼命往前拱的脑袋说。


“那等我长大可以看吗?”


“等你长大再说吧。”


“嗨,我已经不小了,楚子航。”恺撒不喜欢他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因此流露出一种很明显的不高兴来,“而且你也就比我早生四五年。”


“我二十三了。”黑发青年从橱柜里拿出一本书。


“……嗯?”恺撒看起来震惊极了,“我还以为你十八。”


“……”


楚子航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穿着,下意识摸了摸脸,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强壮,好像大学还没毕业。”恺撒接着道,“我印象中执行部的专员都是一些肌肉发达的……”


“你应该叫我‘哥哥’,而不是直呼我的姓名。”楚子航把书拍在他头顶,打断他说,“等你以后见了就会知道,执行部很少有你认为的那种人,大家看起来都很普通……对了,你今天早上的历史课是不是还没去上?老师还在书房等你。”


“他讲的都没我好。”恺撒撇嘴。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好像连意大利的几任国王是谁都没搞清楚。”


“我将来是要去屠龙的,又不是去当总理的。”


“昨天晚上你还把奥托一世和约翰十二世记混,你说的是奥托为约翰加冕,我问在哪座教堂你也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恺撒一点也不觉得理亏,振振有词道,“你那些问题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回答上来的。”


“但是你需要回答上来。”


“我……”


“好了,去上课。”


楚子航根本不打算给他继续强词夺理的机会,侧了一下头,拿眼神示意门口,“不要让我拎你过去。”


“……哦。”暂时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恺撒赌气一般抱紧了楚子航给他的书。


走出去几米,他又转回来问:“你是不是马上要走了?”


楚子航摸不准他这么问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还有一周。”他回答,“怎么了么?”


“……没事,那你记得帮我把东西收好。”


恺撒憋了半天才答。


“好。”楚子航当然知道他说的“东西”是指什么,于是答应得很爽利,“一会把牛排热一下给你送过去。”


“……谢谢。”


恺撒终于端着步子走掉了。


楚子航上楼,把那把巨大但是胜在做工精致的花式连弩换成了市面上最常见的儿童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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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楚子航离开只剩两天的时候,庞贝回来了。


“不知道你们相处得怎么样?”他见面的第一句话除了打招呼就是这个,完全在楚子航的预料之内,几乎毫无新意,“我听说不太理想……”


恺撒正霸占着楚子航的大腿睡午觉,侧面蜷着,面向楚子航,身上盖着一片薄毯,两个人一起盘在沙发上。而楚子航手捧中英以及阿拉伯文三语对照的《翠玉录》认真研读,腰杆有些僵硬,似乎不太敢动。


“……是我听错了。”


庞贝从善如流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恺撒被他吵醒,冷漠地抻了抻腿,抬手环住楚子航隐藏在薄衬衫底下的细瘦但是坚韧的腰线,以对庞贝的造访表示非常不满,同时很不欢迎。


嗨,儿子,就在一个月前你还说人家是块缩水的豆腐,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干巴巴的连我上次带回来的那个模特都不如,那么你现在枕在这块豆腐上睡大觉算是怎么回事?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庞贝心道,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对头。


“你回来做什么?”他听见他儿子问,于是回答说,“我回家。”


恺撒不屑地冷笑一声。


楚子航推了推他的脑袋,让他起来。恺撒只好很不情愿地松开爪子,直起上身。


楚子航下意识帮他拨拉了几下额前脑后睡乱的金毛。庞贝看得直在心里啧啧称奇。


“你是明天的机票么?”他问楚子航,没理旁边脸吊得老长的恺撒,“用不用我派加图索家的专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


楚子航表现得很客气。


“好吧,那你们慢慢聊……挺好的。”庞贝耸了耸肩,“我还有事。”


恺撒巴不得他赶紧走。


“其实你没必要对你父亲这么剑拔弩张。”楚子航在庞贝走后斟酌着道。


“我说过我的尊重只给有资格得到他的人。”恺撒满不在乎道,“庞贝?或者是加图索家的某些人?我觉得没必要尊重他们。”


“你刚开始也认为我是那个没有资格的人。”


恺撒顿了顿:“你和他们怎么可能一样。”


“你父亲可能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恺撒,世界上没有哪个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青年声音低沉,就像从地平线尽头传来,带着潮湿的雨气和倏然变冷的海风,忽远忽近,搞得恺撒突然就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你又没有孩子,光棍一条……”他嘀咕着。


“但是我有过一个父亲。”楚子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眯了眯眼,不知道想起什么,才轻声道,“很久之前……其实也不算很久,我也以为他不爱我了。”


“但是我父亲不是你父亲。”恺撒明显被庞贝的现身和楚子航接二连三的倒戈刺激出一层烦躁的情绪来,因此并没有太注意到楚子航眼里的光影变幻。他摆了摆手,“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我的意思是,你父亲或许也是爱着你的,可能方式不太对……”


“你也要帮他说话吗?”恺撒忍无可忍,“我还以为至少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冰刀似的目光划过楚子航的面颊。


楚子航很想告诉他,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完全分成对立的两面去看待的。但是在他开口之前恺撒就冷着一张脸跑掉了,还特意把烟红色的羊毛毯恶狠狠地一脚踹开,看起来对于他刚才说的话感到相当生气。


“……”


楚子航垂下眼帘,翻了几页书,没有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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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持续了一天一夜。


恺撒对楚子航又恢复了他最开始几天的那个态度——视若无睹。而楚子航也没有再主动搭理过他,依旧是该看书的时候看书,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收拾行李的时候就去收拾行李,态度坦然自若,一点也不像是在赌气的样子。


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打算跟恺撒一般见识。


他预料这个小孩是忍不住的,尤其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加图索家了。虽说不是再也不回来,但毕竟他的身份不太方便,前科又多,因此校长和执行部的负责人,还有楚子航自己,都不希望他和校董们走得太近。而楚子航这次来加图索家主要是为了参加古尔薇格的葬礼,可惜还来不及祭拜,就被恺撒烧了。原定的当日返程因为庞贝的一句嘱托和他的一丝恻隐之心搁置了近一个月,现在终于不能再留了,以后也不能常来。


这些恺撒都是知道的,虽然以他的年纪,尚不清楚其中具体的利益关系。


“你要走了么?”


他靠在门板上看楚子航把箱子的拉链拉好,然后取下大衣穿上,终于愿意和楚子航说他们冷战以来的第一句话,眸光比平常黯了许多。


“嗯。”楚子航淡淡地应了一声,拖着箱子走到恺撒身边。


房间被他收拾的很干净,干净的就像从没住过人一样,一丝痕迹也没有留。恺撒仰起头看着他发丝末梢闪烁着的几缕阳光,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好好学习。”楚子航想了想道。标准如同高中老师一样的回答。


恺撒不免有些挫败。


“那你低一下头,我有话对你说。”他踮起脚尖。


楚子航依言躬了躬身。


恺撒捧住他的脸颊,猝不及防地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我喜欢你,楚子航。”他亲完接着说,很认真地,“我喜欢你。”


“……嗯?”


楚子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被恺撒亲过的嘴唇……其实刚才小孩也只是轻轻地在上面点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然后就飞速撤离了。但楚子航还是觉得这明显已经超过普通亲人和朋友间的告别礼节……他觉得恺撒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他帮恺撒整了整衣领,答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


“……我说的不是亲人或者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恺撒皱起眉,“是想和你结婚或者上床的那种喜欢!”


“呃……”


楚子航噎了一下。他要怎么告诉恺撒他会这样以为可能只是还分不清爱情和亲情的区别?而且自己是男性,按照法律是没办法和他结婚的。


“等你长大再说吧。”


最终他依然是搬出这句话,揉了揉恺撒头顶绒毛一样细软的碎发说,“等你长大就会明白,自己这句话其实并没什么可信度。”


“我没有在开玩笑!”恺撒挥开他的手,“我是认真的……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楚子航依旧淡定道,看起来完全没把恺撒的这几句话放在心上,“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我不是……你……”


恺撒的脸和耳朵都憋得通红,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楚子航的这个反应。


楚子航毫不费力地提着行李箱往楼下走。恺撒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往门框上砸了一拳。


他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里握着的是刚从花园里摘下的浅粉色风信子,花瓣小小的,集成一束,此刻也被捂得有些枯萎了。他看楚子航经常对着那里发呆,或者沉思,还以为他很喜欢,没想到却连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


几株细小的残瓣簌簌地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一瞬间仿佛泛起了宝蓝色的光晕,和恺撒眼底的颜色以及楚子航穿靛色风衣的高大背影遥相呼应着。


少年抿了抿唇。



正是花开时。


END


恺:爸,我想娶他。

庞:你有病吧。

我:没事恺恺,等你长大就能把楚哥哥搂在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了,so easy。

瓜:easy个鬼。这么欺骗小孩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瞎编的,别信。


然后等小少爷长大以后就可以借着身高与体型优势把楚哥哥腰一搂,光明正大地说:楚子航,我喜欢你。或者,哥,我爱你。

楚子航摸摸他的头:哦,我知道了。

恺弟弟很不满地心想你这什么态度,然后就把哥哥给拱了。

第二天早上。楚:……???(楚氏懵逼)


ps.写完这一篇,接下来专心更新ABO和爸比……不摸鱼了。不过因为到了地狱月更新次数肯定还是会减少……很多的,能不能赶寒假前收尾还是个未知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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